在神话的世界里,生活永远是那么美好和浪漫,即使主人公经历了种种磨难,最终也一定会获得美满的结局。然而现实生活则残酷得多,那些儿时听着牛郎织女故事的大宋子民成人后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灾祸重重的年代,先是北宋面对辽和西夏虎视耽耽的兵马疲于应对最终崩溃,之后南宋偏安一隅,却仍逃不掉金和西夏的武力讹诈。在每年岁贡和战火的双重压榨下,宋代平民的生活无比艰辛。然而这一切都随着一个人的诞生显得微不足道,公元1么拓年,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崛起于蒙古高原,强大的蒙古铁骑夹带着腥风血雨四处征战建立起了空前辽阔的蒙古帝国。在这期间,南方秀丽富饶的水土和莺歌燕舞的生活彻底软化掉了南宋统治者心中最后一丝复国的勇气和信心他仅仅满足于用搜刮民脂而来的“岁贡”向也许并不那么强人的敌人换来少许的安宁。而金和西夏也在每年从宋土愉人的大量银、绢、茶等贡品面前放弃了前代的勇悍,乐得每年坐享其成全然忽视了从蒙古高原吹来的越来越凌厉的劲风1227年,西夏第一个成为了蒙古骑兵铁蹄下的牺牲品。 1234年,金被蒙古和南宋共灭。正当南宋举国L下共庆一个个宿敌被灭之时,殊不知本朝士兵的赢弱不堪早已暴露在如狼似虎的蒙古兵眼中。直到成吉思汗那饱经征战铁蹄踏到江南的士地上,南宋君民才大梦初醒,绝望地面对这比金和西夏可怕得多的对手。然而零星的顽强抵抗并不能少许减缓蒙古大军的步伐,1279年一支蒙古军队把南宋末帝追灭于南海崖山,至此大河上下、长城内外经过长时间的战乱,第一次统一于一个北方草原游牧民族之手。而那段流传千古、感人至深的爱情神话在经过了这一段漫长的血与火交织的历史,会不会湮没在一个又一个被战火毁灭的城市之中呢,它会不会像凤凰涅架一样在北方游牧民族的帐篷舞火边演绎出更绚丽的风采呢?让我们走进成吉思汗的帝国,来一探究竟。
成吉思汗所建立的元朝是一个疆域空前庞大的帝国,终其一生不断的征服行动,使蒙古帝国的版图横跨欧亚,从而连通了我国与中亚、西亚乃至欧洲的交流。在如此开放的国际环境下,中国与外国的交往空前繁荣,大批商队、冒险家、使节和工匠从世界各地汇集到中原汉地,使蒙古统治下的中原呈现出与前几代截然不同的风貌。中原文化、草原文化、西域边疆各族文化、中亚伊斯兰文化、南亚佛教文化以及欧洲基督教文化都在这一广阔的土地上交流学习,共同构成了极具特色的元代文化。
在这种游牧文明农业文明、北方文化与南方文化、高雅文化与民间文化等相互碰撞交融的时代,自然会在文化领域产生新的火花,促成新的艺术形式的出现。 “元曲’就是这一时代所产生的艺术文化结晶。 “元曲”是杂剧和散曲的点称又称元杂剧。元曲的产生一是应了北方游牧民族统治者对于歌舞戏剧的特殊偏好,二是因为蒙古统治者“贱儒,的文化政策导致了大批有才文人涉足民间戏剧创作以此避世糊口,这些都使得元曲得以繁荣壮大。作为一个新兴文学样式,在元曲中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热情歌颂人们对于爱情的追求,突破了传统理学对人们合理情感的扼杀。不论是杂剧还是散曲都表现出人对于爱情乃至情欲的追求的肯定,闪现出了思想解放的火花。在元杂剧中,描写爱情的戏剧占据很重的分量,有近40余种,涉及内容十分广泛,从其叙事类型来看,有帝妃剧、才子佳人剧、士子妓女剧等,其中有一类爱情剧尤其值得我们注意,就是人神恋剧。
人神恋剧可视为才子佳人剧的另一种形式,其思想意义都与刁于佳人剧相似。才子佳人剧主要表现的是文人士子美好的爱情理想,而人神恋剧则在这基础上披土了浪漫的想象。这类剧目的代表作主要有尚仲贤的《洞庭湖柳毅传书》 、李好古的《张生煮海》 、吴昌龄的《张天师》以及王子一的《误入桃源》
等,多为描写人间书生与神仙女于的爱情故事,其反映的故事主旨与牛郎织女神话相同,即对坚贞爱情的歌颂和追求。如《柳毅传书》,该剧描写洞庭湖龙王的女儿三娘,嫁给径河小龙为妻。由于他们二人的婚姻由父母决定,所以婚后夫妻关系不和,于是径河小龙在父母面前据弄是非,使径河龙王迁怒于三娘将其送到径河边牧羊。三娘在被弃牧羊期间遇到书生柳毅,柳毅被其悲惨的境遇所感为她千里传书最终解救三娘于水火之中。三娘对柳毅产生了好感,有相许之心。但柳毅不满三娘叙父钱塘火龙无礼的逼婚,拒绝了婚约。但在后来三娘以卢氏之女名义最终嫁给了柳毅。全剧具有强烈的现实煮义肯定了青年男女两情相悦爱情基础上的婚姻才是最幸福的。《张生煮海》也讲述了一个类似的故事故事说的是秀才张羽寄居海边石佛寺,一天夜间弹琴取乐,恰好被东海龙王之女琼莲听到,循声赶至佛寺与张羽一见钟情,进而私定终身。琼莲赠给张羽敛(帅。胶)绢(xld 。俏)帕作为信物,相约中秋之夜海边相会。张羽在中秋前来到海边巧遇一仙站毛女,得知琼莲为龙女。他顿时对这段姻缘充满悲观,叹道:“小生才省悟了也。她是龙宫之女她父亲十分憎恶,怎肯与我为妻。这姻缘之事一定无成了”仙站被两人的痴情所打动,给张羽三件法宝:一只银锅、一文金钱和一把铁勺,叮嘱道:“将海水用这勺舀在锅里放金钱在水内,煎一分,此海水去十丈煎二分去二十丈。若煎破了锅海水见地。那龙神怎么还坐得住?必然令人来请,招你为婿也。张羽便以此法煮海,龙王无奈只好托石佛寺长老为媒,引张羽人龙宫与琉莲成婚。正当此时东华仙突至,说明张羽和琉莲原为天池中一对金童玉女,因思凡被罚下界,但仍痴情不改成就了这一姻缘。戏剧结尾琼莲唱道:愿普天下旷夫怨女便休教间阻至诚的一个个皆如所欲点出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剧主题。
其他人神恋剧如《张天师》和《误入桃源》也都讲了类似的故事,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些戏剧的主要情节都与人神恋故事的始祖牛郎织女神话相类似,都为痴情的神女与凡问男子两情相说定下终身,进而遭到代表社会门第高低之别的反对势力阻碍,但最终仍凭借痴情不改得以成就姻缘。所不同的是,元杂剧中的情节更富有现实意义,剧中的主人公也更富有挑战意识。无论是丈柳毅传书》中三娘对子不满婚姻的反抗,还是(张羽煮海》中张羽为心上人敢于对抗龙王乃罕《张天师》中的桂花仙子等角色,他们都是为了自己与爱人的幸福不懈地努力,敢于同强大势力斗争,而最终获得幸福。这一点比起牛郎织女神话中的情节显得更为生动因此在艺术感染力和现实意义上也更具价值。我们认为,这一方面是因为白中唐以来直至元代的漫长时期平民文化的逐渐兴起乃至盛行影响了牛郎织女类型的人神恋故事模式。与社会主流的上层雅文化相比,平民文化色彩的艺术作品表达情感更直接、更鲜明、更热烈,对于社会地位高低之别的对抗意识也更强烈,因此在作为平民文化艺术形式的元杂剧中。故事的主角比之牛郎织女就更具有对门第之别的反抗意识,在追求爱情的斗争中更主动,在故事结局上多为真爱战胜门第高低的鸿沟,比起牛郎织女天河之别的遗憾结局更加美满。另一方面在元代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在社会中居子统治中合地位,边疆民族对爱情和性爱的观点较之受儒家礼教传统影响较探,汉族更为开放和宽容,其感情的表达方式也更为热烈,因此在对待“男女,的态度上对传统的观念也产生了一定的冲击。这种社会生活观念的变化也反映在了文学作品当中,从面使牛郎织女神话的种种“后代,发生了变化。
在元杂剧中,直接描写七夕节的也不在少数如元曲四大家之一的白朴,他所作的《梧桐雨》,取材于白居易的叙事诗《长恨歌》,写唐明皇宠爱杨贵妃,长生殿七夕盟誓,沉香亭舞霓裳,歌舞欢乐,不料安禄山等叛乱,明皇仓皇出走,行至马党坡将士迫明皇组死贵妃。贵妃死后,明皇思念成梦,醒来正听见雨打梧桐,更添愁闷。其中长生殿七夕盟誓一折,情感真挚,感人至深。描写过同一题材的还有王伯成的《天宝遗事》诸宫调,其中长生殿庆七夕的情节描写了宫中度七夕节的情景。
在元代,七夕作为一个重要的民俗节日也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在七夕这一天,元大都的世家都架起大橱,张挂牛郎织女图备盛瓜、果、酒、饼、蔬菜、肉脯,邀请亲眷、小姐、女流,作巧节会。流传有关于元大都建城乃是刘秉忠主持设计,有“凡十一门作哪叱神三头六臂两足’的传说。在七夕节这一天,大都人民也迎二郎神,营造出一派喜庆吉样的氛围。
可见,即使经过了长时间的兵荒马乱,以及蒙古族统治的社会变革,七夕风俗和牛郎织女神话仍旧作为中华民族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而流传不断,并且在不同文化的滋润下产生出新的特色。最后我们就以元曲作家自朴的曲词《摸鱼子·七夕》
来结束这一段元代的七夕巡礼。
问双星,有情几许,消磨不尽今古。年年此夕风流会,香俊月窗云户。听笑语,知几处、彩换瓜果祈牛女,妹丝暗度,似抛娜金梭,萦回娜字,织扰旧时句。
愁云慕,澳澳苍烟挂树。人间“更谁诉?攀权分佃蓬山远,一样蜂河银浦。乌鹤渡,离别苦,啼壮洒尽断秋雨。云屏且住,算孔胜姆掖,仓皇奔月只有去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