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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饰如同一部史书,记载着本民族的古老故事与传说,扮演着一个民族文化的传递者角色,承担着体现浓郁的民族文化情结、彰显民族精神的特殊使命,起到了维系本民族情感的重要历史作用。郭沫若曾说过:“衣裳是文化的表征,衣裳是思想的形象。”彝族服饰也是如此。彝族主要聚居在中国西南部的贵州、云南、四川三省境内,作为中国第六大少数民族,它拥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彝族服饰是彝族文化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区别异族和本族内部不同支系相识别的重要标识。

    目前,有关彝族服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1)对于服饰文化内涵的研究;(2)对传统服饰工艺保护与传承进行深入探讨;(3)对服饰文化的基因进行提取及应用;(4)对服装结构的探讨与分析。其中,对于服饰文化的内涵的研究主要围绕图案文化展开,包括图案的分类、来源、社会价值属性等,而结合民族认同对服饰文化的内涵价值挖掘较少。因此,文中从民族认同角度对于彝族服饰展开进一步的研究,提出彝族服饰不但蕴含了丰富的文化精髓,并凸显了强烈的民族自我认同意识,表现出了强烈的民族自信精神。

    一、服饰文化中强烈的民族文化自我认同体现

    民族文化自我认同是民族认同的重要部分,“民族认同”是一个民族学术语,对于“民族认同”的解释,王建民先生在《民族认同浅议》中提到,所谓民族认同是指“一个民族的成员相互之间包含着情感和态度的一种特殊认知,是将他人和自我认知为同一民族的成员的认识。”[1]王希恩先生认为“民族认同即是社会成员对自己民族归属的认知和感情依附。”[2]一般来说,每个人对于自己所属的民族文化都有着一定的心理归属倾向,包括本民族的传统习俗、语言文化、艺术审美等。民族服饰是一个民族文化心理最直接、最具体的表现载体,成为了划分不同民族之间的重要依据和标志。彝族人对于本民族服饰文化的自豪感深刻反映了其强烈的民族文化自我认同意识,人们对于这些表现本族文化的服饰极为尊崇,对于穿着相同的人也是格外亲近。这些我们可以从彝族服饰的图案、造型、色彩上均可体会到。

    (一)虎纹样的认同与演绎

    在彝族,无论男女老少,其服饰上都会有虎的痕迹:彝族孩子的虎头帽子、楚雄州男子的虎纹样肚兜、彝族妇女腰间的虎头围腰,在昭通、楚雄等地方出嫁的新娘也将“母虎团”绣制于盖头上,甚至在两膝之间也要绣上对称的四方八虎图(如图1)就连老人也将虎头作为鞋的装饰形象,各种各样有“虎”的服饰,异彩纷呈。而这种纹样的运用和表现,正是彝族人们对于自己的祖先——虎的认同和崇拜,彝族人崇尚虎,自称“虎族”。在明代《虎荟》中就记载“云南蛮人,呼虎为罗罗,老则化为虎。”虎成为了彝族人们血缘纽带,虎的形象在服装上的精彩演绎寄托了彝族人们对于虎的崇拜之情,同时也表现出了身为虎族一员的无限自豪感。

    四方八虎图
    图1彝族服饰中的四方八虎图(选自《中国彝族服饰》)

    (二)“英雄结”的演化与装扮

    生活在四川凉山昭觉县、美姑县的彝族男子的都会在头部扎“英雄结”。有细长如竹笋般的年轻样式,也有粗短厚重的老年样式,造型独特,充满意味。这种标识性头饰在彝语中被称为“子帖”、“祝题”、“英雄髻”。彝族男子系扎此物是源于对彝族传说中一个叫阿里比日的深深的追念、缅怀和感恩。阿里比日与龙搏斗,在食其龙肉之后,额头长角,身生鳞片,力大无比,之后带领彝族人们英勇抗敌,建设美好家园,彝族男子将这种对于阿里比日的追忆和崇拜盘至头上(如图2、3)。苏珊·朗格在《情感与形式》一书中认为:“模仿他物并非是意象的基本功能,而意象真正的功能却是思想的荷载物。”[3]彝族男子的“英雄结”正是“以一种固化的外在形式展现了彝族人民坚毅的民族性格。”[4]在彝族历代的外族对抗战争中,“英雄结”唤起彝族人强烈的民族文化的自我认同感,成为了彝族男子引以为豪的象征物。

英雄结
    图2凉山昭觉彝族青年男子“英雄结”
    (图2、图3选自《凉山彝族服饰文化与工艺》)

    图3凉山昭觉彝族老年男子的“英雄结”

    图3凉山昭觉彝族老年男子的“英雄结”
    (图2、图3选自《凉山彝族服饰文化与工艺》)

    (三)黑色的热爱和尊崇

    彝人尚黑,尤其是楚雄、昭通、红河等地的纳苏、诺苏彝族支系甚至直接被称作“黑彝”。彝族以黑虎为原始图腾,黑色的肤质以及天然的山林生活环境都与这种尚黑习俗无不有着密切关系,彝族人热爱黑色,认为黑色是世界上最美的颜色,“是土地和财富的象征”。人们不仅以黑为地、山、水、人、族冠名,以黑色肌肤为美,更以黑色服饰为好尚和追求,凉山彝族用黑色或青色来浸染羊毛纺织制成的披毡和擦多瓦染,祭祀的祭服上装和下装皆为黑色,祭祀的帽子也是用斗笠上缝上黑色的毡面。究其原因都是对于本民族文化根基的认同。人们认同了黑色对于他们的意义,以黑为主色,以黑为美。

    二、文化碰撞中彝族服饰的民族自信精神彰显

    费孝通先生曾指出:“民族是一个具有共同生活方式的人们共同体,必须和‘非我族类’的外人接触才发生民族的认同。”[5]民族间的互动是推动本民族发展和完成自我认同的前提。而彝族服饰在数次民族同化政策过程中,始终不忘祖先,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民族抗拒感的姿态呈现,面对着统治者的种种严格禁令,始终以一种能动性坚守和保卫着民族的服饰习俗。

    彝族发展早期,社会生产力低下,生产生活方式很大程度上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生活在高山地区的彝族人为适应山区寒冷气候,常使用“披毡”、“椎髻”这个习俗延续数千年。而从汉武帝起,儒家思想逐渐成为了中原地区的正统思想,为了加强统治,历代统治者就极为重视儒家思想对周边各民族的传播和渗透,力图让各少数民族懂得忠君之道、君臣之礼以及父子之义。明清时期,政府继续实施改土归流,对服饰的调整成为了统治者政治统治的手段之一。清代徐成贞在《昭通书院碑记》中就曾说:“盖去其椎髻,易以衣冠;去其巢窟,易以室庐;去其戈矛,易以揖让;去其剽掠,易以讴吟。诚千万世型仁讲让之勋,非尽一时除残禁暴之绩也!”[6]而这种与彝族传统文化相违背的禁令也必然受到彝族人们一定程度的反抗。彝族土司上层官员的服装由朝廷以品赐服,服饰受到汉族服饰的影响,趋于汉化。可即便是面对着土司上层其“居室、器物、衣物、饮食、婚姻、丧葬、取众待宾、攘灾捍患之事,颇依华夏之礼”、“以衣冠易椎髻”的影响,广大农村底层的彝族群众却依然将“披毡”、“椎髻”于生存夹缝中完好保留。咸丰、光绪时期,楚雄地区服饰仍承“夷服羊裘”之俗。时至今日,这些展现彝族民族特性、带有岁月印迹的古韵遗风依然“活”在普通彝族人的生活中(如图4)。面对椎髻和披毡的生命力,我们不得不感叹这种深藏于心的执着和坚持。

彝族男子披披毡
    图4现代的彝族男子披披毡(选自《中国彝族服饰》)

    彝族人崇尚美,坚持自身的民族审美观念,不畏惧统治者的威胁和恐吓,对统治者规定的制度条令于不屑。在彝族文化观念中,龙被看作是和虎有着一样神力的祖先。彝族的古文献和民间口传文化中也都有“九隆”开辟神的相关记载。彝族人便衣部着尾,以此作为对祖先的纪念。《后汉书·西南夷传》载“哀牢夷者,其先有妇人名沙壹,居于牢山。……种人皆刻其身,象龙文,衣皆着尾。九隆死,世世相继。”[7]即便在彝族服饰的汉化程度极深的清朝时期,“衣部着尾”也仍旧为包括滇西山区在内的彝族人们喜爱和着用。数千年的发展,久而久之变成了彝族人心中美的式样。但到了民国,包括禄丰在内的地区的彝族人所着的这种象征性服饰却被国民党政府看作是“陋俗”、极不雅观的服装样式,甚至下令将其革除。据民国十一年《元江志稿》记载:“衣服装饰宜改于汉人一律,不得再使用长尾及银泡帽,前补银牌,肩牌,领充袖套、胁衔吊铃等违者以违令论得处以五元以下一元以上之罚金。”[8]民国政府的这些手段并未威胁倒崇尚、坚持本民族文化传统的彝族人们。在大姚、永仁、巍山、永胜、文山、红河等地依旧保存着尾饰的痕迹,而且将羊皮衣上尾巴的完整与否作为是否此人受欢迎、获得尊重的依据。甚至彝族女子根据自己的审美标准,将各种颜色的丝线和色布制作成精美的图案,垂于腰间或者臀部,有的将带有精美刺绣的飘带置于围腰布上,象征尾巴。

    时代的发展下所带来的文化上的渗透与交融不可避免地对包括彝族在内的广大民族的服饰产生一定的影响,这也是文化发展的必然。而面对统治者的强制条例的规定和主流文化的入侵,彝族人将本族传统服饰捍卫到底,正因这份坚守,彝族服饰从历史上的改土归流、民国的民族同化至今没有太多实质性变化,于时代洪流中彰显了彝族人自强不息、百折不挠的民族精神,也更折射出了彝族人民可贵的、坚固的民族自信。

    三、结语

    彝族服饰中的民族主义精神,一方面是通过对民族文化的自我认同来实现。彝族人对于本民族的服饰文化致以最高尊崇,折射出了本民族最深层的文化结构和文化认知。另一方面,彝族服饰的民族主义精神以一种动态的方式来显示出了彝族人们发自内心的对于本民族传统文化的深切感情,当本族文化受到影响的时候,彝族人表现出的无畏与坚守乃是以一种能动的“抗拒”来进行文化的传承与保护,自强不息、百折不挠,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来捍卫自己的民族传统文化,而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彝族力量凝聚的重要象征之一,展示了彝族伟大的民族精神。

    民族主义精神是一个民族凝聚的强大精神动力,对于社会的团结和稳定之间有着重要维系和推动作用。当前经济的高速发展、对外开放格局的全面打开,文化的多元性、复杂性的特征也日益增强,另外,随着生活方式的转变,包括传统服饰在内的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面临失传,蕴涵其中的无形而又源远流长的民族精神文化遗产也逐渐步入消逝的边缘。面对着纷繁复杂的世界环境,如何坚定对于自己民族传统文化的认同,如何更好地传承和保护先民们的留下的文化精髓,如何培养民族的坚韧不拔、不屈不挠的精神气质,如何更加坚固我们的民族团结,值得当下人的认真思考。我们相信彝族服饰中那种对于传统文化的自我认同意识和传承、保护过程中所折射出的可贵的坚强意志和信念将会对当下带来更加深刻、积极的启示意义。

    参考文献

    [1]王建民.民族认同浅议[J].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91,(2):56-59.

    [2]王希恩.民族认同与民族意识[J].民族研究,1995,(6):17-21.

    [3]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M].刘大基,等译,北京:北京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

    [4]赵玉,秦德清,孔凡栋.凉山彝族男子“英雄结”视觉符号探析[J].艺术探索,2015,29(2):112.

    [5]费孝通.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C].//费孝通等.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9.1-36.

    [6]戴芳,马洲.恩安县志稿[C].//张宽寿.昭通旧志汇编,昆明:云南人民出版,2006.81-82.

    [7](南朝·宋)范晔.后汉书[M].北京:长城出版社,1999.579.

    [8]刘达式.元江志稿(全)[M].台湾:成文出版社,1968.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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