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拉村委会,位于云南省楚雄州禄丰县中村乡东北部,“叽拉”意为有铜的山箐。“叽”为金属铜的意思;“拉”为山箐的意思。现叽拉村委会辖13个村小组,其中:彝族村小组11个,人口1447人,占总人口的85.4%,属典型的彝族聚居区。该村彝族属于彝语东部方言区,自称纳苏颇,法定称为“彝族”。其方言土语属滇东北次方言昆安土语。据史料记载,唐贞元十年(794年),在南诏王的一次实施民族迁徙中,现叽拉村彝族由楚雄州镇南县(今南华县)洒力黑山区迁居至禄丰大北厂定居。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朱元璋征讨云南,讨平后留沐英镇守云南,实行垦荒屯田。明洪武三十年(1397年)左右,汉族迁居禄丰屯田后,迫使南华迁来禄丰大北厂定居的彝族又迁到叽拉山区居住,至今已有六百二十多年的历史。[1]
服饰作为一个民族的直观体现,在当今时代,能完整保留的服饰样式已经是少数,因汉族文化和其他民族文化的融合下和民族迁徙、生活环境改变的客观条件,导致民族服饰在无声无息中走向消亡。本文研究的目的在于能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个山区聚居的彝族,了解他们的文化和服饰。通过对叽拉彝族服饰的介绍,来说明现如今民族服饰传承正处于一个弱势阶段,叽拉村彝族传统服饰正从日常生活装逐渐向节庆仪式才穿戴的盛装、舞台装转变,其保暖御寒、防摩擦拭等实用性消失,而展演性、表演性等文化象征性增强。
一叽拉彝族女性的服饰功能
(一)主体颜色耐脏
彝族服饰的主体色彩主要彰显古代彝族五色文化(即黑红黄白蓝或黑红黄白青)。古代彝族各地各支系的男性服饰相对统一,大同小异,而各地各支系的女性服饰则变化较大,呈多元多样性。但对于叽拉村彝族来说,其服饰则以蓝色布料为主,在实地调查中,笔者询问当地老人为什么会选择蓝色为主,老人用朴实无华的四个字回答笔者“因为耐脏”。叽拉村彝族世代聚居在山区,并以农作物为主要经济来源。所以,对于他们来说,选择比红色更为深沉的蓝色布料,是因为叽拉村彝族的经济来源决定了他们的布料选择,相对来说蓝色布料更加便宜,制作方便,并且蓝色布料的颜色深沉,其耐脏性能更加适用于以农作物收入为主的叽拉村彝族(见图1和图2)。虽然蓝色相比较没有红色那么鲜艳亮丽,但以蓝色为主体颜色的叽拉村彝族女性服饰,更加具有风格的独特性。
(二)衣服款式便捷
在长期的生活和劳作实践中,叽拉村彝族发现了袖口过长或者袖口过大,不便妇女劳作,可能浸湿、磨损或弄脏,叽拉村彝族便开始缩短袖口的长度,在袖口绣花增强袖口的耐磨度。长袍前短后长的设计,当地民众说是因为生活的艰辛,制作衣服的布料不够,做完后半部分,发现前半部分没有布料可以继续做,便就这样了,加上还有围腰的佩戴,可以遮挡这种前短后长的衣服,而且围腰与后半部分的长度一样,所以就一直沿用前短后长的设计。但笔者认为,这样的设计或许是为了方便叽拉村民劳作、行动。头饰在叽拉村称为“包头”。包头由一块较大的黑色或者蓝色三角形长布组成,并在三角形长布的三个角分别缝上用毛线制作的装饰物。在佩戴包头时彝族妇女都是把自己的头发高高盘起,越高越好。据说,旧时妇女的包头巾里可以盛麦穗或者稻穗,但随着社会的进步,如今叽拉村已经没有妇女会把麦穗或者稻穗盛在包头巾里了。
(三)围腰功用多样
昔日叽拉村彝族因为经济的拮据,没有多余的盛物工具,都会选用围腰进行盛物,或者将围腰用作妇女擦拭手上水渍之物,因此围腰也是磨损最厉害的服饰。最初的围腰是一块长方形黑布,并一直认为长方形黑布不仅耐脏还容易包裹盛物。但随着时代的进步,盛物的工具随之增加,即便现在的围腰有越来越多的装饰花样,但有时也会被用来做擦手布和盛物的工具,因此也会在围腰边缘进行刺绣图案,使之减少磨损。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对容易磨损部位进行加固和保护,还可以起到美观的装饰性。所以,迄今为止,其边缘性的刺绣图案一直保留。这样的服饰结构不仅有着装饰、美观的审美性,还有着生活化的实用性。(见图1和图2)
二叽拉村彝族女性的服饰文化
叽拉村彝族女性服饰不同于其他彝族支系的女性服饰,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和内涵,其包含着叽拉村的风土人情。彝族各地各支系服饰主要彰显古代彝族五色文化,有着许多鲜艳夺目的绣花,但这些大众化对于叽拉村彝族的服饰差别较大,叽拉村彝族服饰主要以蓝黑色为主调,绣花图案较少,其朴素的服饰款式形成了独特的文化内涵,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自然崇拜
融自然为一“身”,显现山野之色,是彝族服饰的一大特色。叽拉村彝族也不例外,服饰上有着一种淡然的生活态度和对大自然的感恩。现今,叽拉村彝族服饰中,一直用蓝布作为整件衣服的底色,在他们看来,蓝色代表着宽阔的森林。在包头的布料颜色选择上,黑色或蓝色都可以,其中蓝色代表意义不变,黑色则代表着肥沃的土地,包头上装饰用的红色毛线花,代表着马缨花。房前屋后都能见到的花卉,如:马缨花、野菊花、山茶花、八角花、桃花、梨花等都成为叽拉村彝族展示美的标志,在服饰领口、袖口、飘带以及围腰上都会体现出来,但几乎不会出现动物图腾或动物形状,则更加崇拜花草树木。在叽拉村彝族女性围腰上,有一块空白的长方形,则代表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叽拉村彝族把田野留在服饰上,体现了他们勤劳朴素之态以及对于大自然的感恩之情。较为特殊的三角形头巾后面装饰的三根毛线穗儿,则代表着农作物的丰收和充盈,把对农作物的喜爱之情寄托在服饰上,此乃叽拉村彝族的一大亮点。
叽拉村彝族包头用的三角形长布也是叽拉村彝族的一大特色。它代表着天上的天神,包头上围着的白色珠链,代表着北斗星。叽拉村彝族把天神和北斗星戴在头上,充分体现了对于上天的崇拜。他们认为,世间的产生,没有天就没有地,是先有天,才有地和人,并这种世间规律是不容打破的。旧时把麦穗或稻穗插在已经盘好的头发里,既体现了叽拉村彝族对于农作物的珍惜,又体现了叽拉女性热爱劳动和勤劳的品质,同时还象征着叽拉村彝族对于大地的崇拜。虽然他们认为先有天后有地,但是地神的位置在叽拉村彝族大众的心中仅次于天神,并且把麦穗或稻穗盛在包头巾里的行为也象征着大地孕育农作物的一个破壳成茧的过程。
(二)刺绣之美
“民族服饰色彩的象征功能,随着历史的演变而演化。其中一个重要的趋势,即服饰色彩从动物本能、宗教及记史释俗的历史重负下解脱出来,成为人们美化生活,展示民族心理特征的衬饰,审美内涵日渐增强,对服饰色彩的要求就越高,这是人类发展的进步。”[2]“穿的是神话,绣的是历史”,[3]彝族服饰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它和人类历史一样,有一个循序渐进、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叽拉村彝族原本的服饰色彩单一、简单(见图2)。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单一的色彩已经不能满足当地人对于美丽的追求,因而加上了一些鲜艳的色彩和绚丽的图案来增强服饰的审美度(见图1)。但最原始的色彩依然没有改变,保留了下来。彝绣有着悠久历史,其刺绣样本的精美和生动是众所周知的。叽拉村彝族妇女刺绣多选用山野、房前屋后的花草样式作为缝绣的参照物。在叽拉村已婚妇女服饰的袖口、围腰和飘带上,有常见的马缨花,其代表着彝族强烈的祖先崇拜意识;菊花,代表着居家欢乐,家庭和睦之意;石榴花,代表着子孙繁衍之意;鸡冠花,代表作真挚永恒的爱(见图1)。未婚少女服饰的袖口、围腰上则绣马缨花、菊花、茶花、荷花、樱花等(见图3),虽年龄阶段不同,其基本的花卉款式一样,但也不是完全相同,如:茶花,代表纯真无邪之意;樱花,代表希望与幸福等。在叽拉村彝族心里,对吉祥喜庆平安有着质朴的追求,虽然生活艰苦,条件不富裕,但对幸福生活追求的脚步不会停歇,把这样美好的蕴意绣在常穿的衣服上,以此来希望幸福美好的到来。
图1叽拉村青年女子服饰图2叽拉村老年妇女服饰图3叽拉村女性童装
三叽拉村彝族女性服饰的危机与传承
在时代高速发展的今天,连叽拉村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都已受到“主流文化”辐射,越来越少的人穿着本民族传统服饰,取而代之的则是五花八门的现代多元服饰。任何一种民族文化都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一个民族赖以生存的根本,都具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没有优劣之分。[4]
(一)叽拉村彝族女性服饰的传承危机
笔者认为,叽拉村彝族服饰存在的传承危机原因主要有:一是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促进了叽拉村彝族都可以走出大山接触新的文化、新的世界,这样的文化接触改变了原来的服饰文化;二是经济的贫困已经使得叽拉村彝族在大山无法完成养家糊口的责任,大家纷纷外出务工,为了和大城市做到“融合”,迫使叽拉村彝族不得不脱下传统服饰,穿上汉族服饰;三是繁重的劳动强度和艰苦的劳动环境使得叽拉彝族选择穿上轻便的现代服饰,而放弃繁琐的传统服饰。由此可以得出,并不是叽拉村民选择放弃传统服饰,而是迫于社会与现实的压力,不得不选择放弃传统服饰。在村落里随处可以看见现代多元服饰的身影,小孩、妇女、中青年都纷纷选择现代多元服饰,也就只有老人会穿戴着传统服饰,但是老人的穿戴方法和装饰都已经简化了,往往只会选择穿长袍和戴一块黑布围腰,想要看到完整的叽拉村彝族服饰,恐怕只有当村落里举办婚丧嫁娶时才能看见。
(二)叽拉村彝族女性服饰的传承保护
1.建立传承有效机制。
实践证明,因理念、知识、条件等限制,村委会是无力独立地传承和发展彝族文化,只能是地方政府支持、专家学者指导、村民参与以及旅游市场助推下才能进行开展。因此,就需要村级领导班子开办传习班等方式来学习和发展服饰文化的传承,为了提高群众的传承积极性,村级领导班子还可以定期或不定期举行服装展示、刺绣比赛等,借此机会,一方面可以邀请更多的人们到叽拉村来了解彝族风情;另一方面可以提高叽拉村民学习的积极性和自觉性。
传承机制的建立是为了叽拉村民更加完善和系统地学习本民族服饰文化,丰富自身对于本民族的认识和认同感,明确民族服饰文化传承的重要性。一旦传承机制和传承人的确立,才能基本保证传承的不断裂。
2.明确传承的重要性。
服饰的存在是为了方便人们日常生活和满足人们的审美眼光。目前更多的叽拉村彝族群众为谋取生活技术、提高生活水平,所以在村民心目中,就完全没有文化传承这一意识。对于民族服饰的传承不仅要做到会制作衣服、会刺绣,还需要了解民族服饰背后蕴含的意义,所以应该努力宣扬传承文化的重要性,积极鼓励叽拉村彝族了解传承的重要性,从心里明确传承地位的重要性。这样的服饰传承就像人们吃饭一样,不用任何人提醒,自己会按时吃饭,一旦村民把传承融入到生活中,那么服饰文化的消逝几率将会大大减少。
3.传承方式需多样性。
单一的把服饰穿在身上,而缺少对于其民族服饰背后文化内涵的了解也是不全面的。为了使其保留的完整和永久的保留,也可以加入一些配合该服饰的民间活动,比如在特定的节日里,村民群众相约一起穿着本民族服饰参加聚会,并在聚会中展示服饰之美等,使其在特定的情景下,具有特定的意义。虽说现在当地村民还有部分人会穿着传统服饰,但在调查中发现也仅仅是少数老人,大家都为了节省时间,便于行动,民族传统服饰越来越名存实亡。民族服饰传承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没有人对其传承方式进行过详细的规定。叽拉村彝族可以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来选择传承方式的多样性。在具体传承中,笔者觉得应该保持一颗包容的心态,来看待各种传承方式,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目的,都应该接受和学习。
总而言之,对于叽拉村彝族来说,想要传承本民族传统服饰,不让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首先,在日常生活中,多开展一些本民族传统服饰竞技活动或者本民族传统服饰展示活动,让他们从心底里对本民族传统服饰有着由衷的自豪感和归属感,即使将来他们会穿上现代多元化服饰。其次,选择不同年龄阶段刺绣基础较好或者喜爱刺绣的女性,作为一个民族文化传承分子来自觉传承服饰。最后,还必须以全球化的视角来审视本民族文化,坚持从民族传统出发,形成自己独特的具有区域性特色的民族文化。
参考文献
[1]禄丰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禄丰县志[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
[2]王建才.云南楚雄州双柏彝族女性服饰分析[J].服饰艺术,2010(01).
[3]陈亮,李纶,张永梅.楚雄彝族服饰色彩探析[J].楚雄师范学院学报,2008(11).
[4]张志强.论大姚彝族女性传统服饰的审美特征[J].中国校外教育,20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