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地处中国内陆腹地,东临洞庭,西接川贵,南望广西。湘西苗族其文化历史上限可推定在200万-60万年前湘西保靖县龙溪乡洞堡洞里居住的古人类时期,下限在7000年前高庙文化时期,以凤鸟、太阳、兽面图像的出土为代表,是一支具有神秘原始宗教特色的巴楚巫文化民族[1]。湘西苗族服饰纹样多种多样,在巴楚巫文化的影响下寓意深远,体现了湘西苗族的文化内涵和宗教信仰。本文深入解读了巴楚巫文化,着重分析在巴楚巫文化影响下的湘西苗族服饰的表现形式,旨在为湘西苗族服饰纹样的再创新设计提供借鉴意义。
一、巴楚巫文化的解读
《路史·后纪》卷一云:“巴威(灭)。巴子五溪流于黔而居之,生黑穴四姓。”(后注:“辰,酉,巫,武,沅是为五溪。”)据唐代《十道志》等史籍记载,公元前316年,“楚子灭巴,巴子兄弟五人流入黔中,汉有天下,名目酉、辰、巫、武、沅等五溪,各为一溪之长,故号五溪蛮”[2]。可见,巴被灭后有一部分人流入湘西地区。巴人流入所带来的巴文化,与楚巫文化融为一体,形成久远的历史。在湘西这个多民族的区域里,巴人曾是其他蛮夷集团中的成员之一。武陵地区发现战国时期的巴人墓葬及虎纽于(巴人典型的白虎图腾信仰)的出土,明确地反映了巴文化的表现形式,其鱼纹、网纹、船纹在虎纽于上的表现与服饰中的一些几何纹样皆有类似的艺术表现形式,都起着记载历史、图腾崇拜、祈福庇佑等寓意,这证明了古代巴人宗教信仰在湘西的扎根。为此可以确定巴楚巫文化始于远古,曾经盛行于殷商,其主要特点是以一种民神杂糅、民神同位的方式进行的宗教活动。这种宗教活动在湘西地区特定的历史、自然、人文环境下,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对自然景观、天体以及动植物的信仰与崇拜。这种崇拜对象非常广泛,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洞穴、江河湖泊、花鸟鱼虫、龙凤虎牛等无所不包,在服装、配饰、家居等物件中随处可见其表现形式。五溪之地“风俗陋甚,家喜巫鬼”。《苗防备览·风俗上》载:苗疆“其俗信鬼尚巫”“苗中以做鬼为重事,或一年三月一次”。《永绥厅志》载:“综计苗乡所应祭之鬼共七十二余堂。”旧时因生产工具低下,自然环境恶劣,食物缺乏、疾病流行、野兽侵袭等,使得湘西民众深信天地间万物皆有灵,万事皆由鬼神支配,只有敬奉各种神灵,时时祈求保佑,才能免灾免祸,以求福利。第二,以互相渗透为特点的巫术思维,即人与物之间的神灵可以相互交换,心中所指意的“物”可以把人的情感与想象带到另一个无限遥远的意义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人可以时空倒流体悦神圣,实现空间的跨越。这种思维其实就是一种巫术的控制体系,其目的是让这些假想的神灵为自己服务,使自己拥有一种超自然的能力。
因此,在湘西每年的“接龙”“跳香”和“锥牛祭祖”等巫祭活动,体现了神灵群团庞大驳杂,且古今相混,既有远古的图腾崇拜,又有新进的神灵信仰,在原始“万物有灵”的观念下,以蚩尤祖先崇拜为核心并包括各种原始宗教形式的宗教体系,不断演绎和升华着巴楚巫文化。
二、巴楚巫文化影响下的湘西苗族服饰纹样构成及表现形式
(一)具有自然崇拜的纹样表现形式
自然崇拜是苗族先民对某一种自然物或自然现象的崇拜。湘西苗族先民历经了原始渔猎及畜牧业的时代,在不断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形成了不尽相同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也形成了多种多样的自然崇拜内容[3]。最常见的是对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树木、江河湖海、动物植物的崇拜和信仰,尤其是对太阳的崇拜,如图1刺绣在围裙上的太阳纹,光芒四射,寓意太阳给予光明和温暖,而且关系到生命的繁衍生息,所以苗族先民将其神化,祈求太阳神赐给阳光、温暖,确保年年丰收。
图1太阳纹样(笔者自摄)
图2蝴蝶纹样(笔者自摄)
图3凤凰纹样(笔者自摄)
(二)具有生殖崇拜的纹样表现形式
湘西苗族先民对人的生殖技能尚无科学的认识,认为生殖是神圣而神秘的,希望借助超强的繁殖力,使氏族人丁兴旺,以便为人类提供丰富的生活必需品,因此他们虔诚地祭祀生育之神和丰收之神。在湘西苗族服饰上常见的具有生殖崇拜的纹样有蝴蝶、鱼、石榴,青蛙等多子动植物图案,这些图案意味着子孙延续、多子多孙。如图2刺绣在上衣角的蝴蝶图案,寓意苗族神话蝴蝶妈妈的化身,希望得到蝴蝶妈妈的庇佑,具有超强的繁殖能力,人丁兴旺,既表现了彰显生命的思想,更是一种苗族原始文化的再现。
(三)具有图腾崇拜的纹样表现形式
图腾是原始部落所崇拜的圣物,图腾崇拜的各种标志图形成为人类最早的吉祥图案。每个民族的图腾崇拜纹样各不相同,一般是动物纹样,但也有植物纹样或其他纹样[4]。湘西苗族先民认为所信仰的图腾崇拜纹样,可以驱邪除疫、攮凶纳吉,是本民族或本部落的标志和保护神。对于图腾物的崇拜集中体现在巫祭仪式上,平时对图腾物有一系列禁忌,不能随意伤害,如果无意中伤害了,要举行赎罪仪式。湘西苗族服饰中具有图腾崇拜的纹样有龙、凤、牛、狗等。尤其是凤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风格,已成为湘西人的一个“集体形象”。在妇女们刺绣的围裙、背篼、帐檐以及庙堂或家具的雕花版上随处可见(如图3)。
(四)具有祖先崇拜的纹样表现形式
祖先崇拜的产生和古老的氏族观念有关,有些祖先崇拜由古老的图腾崇拜演化而来,其中也有动物和植物,这些动物和植物被认为和氏族共有血缘关系,因而被当做祖先加以崇拜,祖先崇拜的实质是原始人类对自身的崇拜,也是以后“天人合一”思想的原始基础。祖先崇拜和鬼魂信仰不同,它侧重于对祖先灵魂的敬仰,人们希望祖先的在天之灵,能时时庇护整个氏族,保护人丁兴旺,世代繁荣昌盛,在缅怀先祖的同时,寄托祈福辟祸的吉祥愿望[5]。湘西苗族的祖先崇拜传说最多的就是蚩尤崇拜。在湘西的祭祀服装中处处可以看到蚩尤的影子,如蚩尤帽、蚩尤衣、蚩尤面具等。蚩尤的印记在苗族仪式中无处不在,其原因在于蚩尤作为苗族的英雄祖先,可以震慑所有危害人类的鬼魅妖魔。后来演绎传说枫木是蚩尤身上的桎梏变的,从而形成枫木成为湘西苗族先民的主要崇拜物之一,所以在服饰纹样中随处可见枫叶的造型图案。如图4刺绣的枫叶纹样,象征着祖先神灵的庇佑和子孙兴旺发达,说明了苗族人民希望从祖神身上找到生存的精神支柱。
图4枫叶纹样(笔者自摄)
图5真武祖师(笔者自摄)
图6红衣祖师(笔者自摄)
(五)具有鬼神崇拜的纹样表现形式
在民间鬼神崇拜中,人们认为鬼神具有神秘的超人能力,能够降福于人。鬼神又有大神、小神、善神、凶神之分,神的意愿、诅咒、符篆、器物等都具有神奇的善恶报应。在湘西苗族先民心中,每一位鬼或神,都在自己的领域里掌管不同的事务,所祭祀的鬼或神与自然界的现象息息相关,如山神掌管山林,雨神掌管下雨,五谷神掌管丰收,等等,各司其职,互不统属。这些鬼神崇拜无不与湘西特定的自然环境和经历直接相关,从而形成了湘西独有的巫术行为。如图5、图6的真武祖师和红衣祖师纹样,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虽是湘西民众虚拟的形象,但对人们的精神影响力却是巨大的,实现了人们的精神寄托和心理愿望,从而提高应对现实和战胜困难的信心。
三、结语
湘西苗族服饰是湘西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各种服饰纹样表现形式被称之为一部记载湘西历史的无字史书,是研究湘西文化的活化石。因此我们不断探索湘西苗族服饰纹样的表现形式及文化内涵,充分挖掘湘西苗族服饰纹样中的意、形、图、色等各种元素符号,可从传统款式、图案形态、色彩构成等几个方面再进行创新设计,既有效传承了民族文化,又能促进地域经济发展,这也是现代服装设计师义不容辞的责任与担当。
参考文献
[1]陆群.湘西原始宗教艺术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2:4-10.
[2]周明阜.凝固的文明[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6:144-147.
[3]林军.湘西苗族服饰文化的起源传承与当代发展研究[J].创作与评论,2014(24):100-104.
[4]张国华.简谈湘西苗族服饰艺术及其文化特征[J].吉首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1(4):144-148.
[5]石家齐.苗族“巴岱”初探[J].中南民族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88(6):3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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