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苗族服饰图案由于它的可被继承性,长久地流传下来,成为今天还在沿用的元素之一。小花苗作为苗族的一个分支,其服饰文化是非常重要和值得仔细发掘和研究的,文章将通过研究以毕节地区为代表的,包括与之毗邻的水城,六枝等地区以及相邻的部分村寨服饰的研究,力求以理性的实物数据为主要研究对象,通过对民族服饰博物馆馆藏的实物分析和测试,探讨中国少数民族对图案的审美观和其规律性。
一、小花苗的服饰文化和图案来源
苗族历史悠久,早在民国时期,研究南方少数民族的学者陈国钧先生就认为“苗夷皆是中国最古居住之民族,惟在中国古书上,多总称为“苗蛮”。苗夷“种类名称亦颇繁杂,其名称大概都由汉人明定……以装饰区分,有古薰苗、枕头苗、凸洞苗、尖顶苗、黑脚苗等,不胜枚举。”康熙年间的黄元在《黔中杂记》中也说到苗族的饮食起居方面很多是相同的,唯独衣服颜色是遵从各自的部落的习俗。比如白苗的服饰种多用白色,黑苗的服饰多用青色等,说明服饰的颜色和图案是外在群体对于苗族支系区分最明显的特征。有许多苗族支系的名称都是根据其服饰、发式、色彩的特色而冠名的。小花苗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小花苗属于花苗的一个分支,因其服饰装饰图案慎密小巧而得此称谓,自称“阿蒙”或“阿苏”,对于苗族来说,服饰装扮是各个支系的外在符号形式。小花苗女性服饰由醒目的挑花披肩、白色坎肩、内部的蓝色蜡染短衣和蜡染蓝色百褶裙组成。男性上身与女性相似,下身穿着麻布裤子。大花苗大都分布在贵州的西北地区,西北地区由于地势较高,所以终年气温较之其他地方明显偏低,居住在这里的花苗,传统服饰里都有披肩。小花苗披肩上的图案承载着族群迁徙的历史、生活习俗、图腾文化及灵动的原始美感,体现出悠远的历史记忆和纯厚的民俗古风,其中披肩花饰中的方块形图案表示田园,其长形的红条水纹表示黄河,作为服装中最特别的部分,小花苗的披肩不同于其他支系服饰的复杂艳丽,虽显朴素,但却深深蕴含着其民族的文化与图案美学(如图1)。
二、小花苗服饰图案的“秩序感”
在服饰中,服饰整体上所呈现的效果和视觉重心通常是由很多元素组成的,设计中服装局部设计的大小、重量、色彩、服装中局部数量的多少也会使视觉重点有所不同。如两件相同的外套,其视觉效果都相同,若在其中一件外套的口袋里放块手帕,或在翻领处别一只胸针,则在视觉上的效果就会有所不同,这种不对称的处理使得服装的局部在视觉领域中成了视觉的优先点,所以,在服装中,当局部或某一元素的重量、面积和数量发生变化时,服装整体的视觉与重心也会发生变化。小花苗服饰整体中,当披肩作为整套衣服独立的单元时,其间隔很明显,视觉冲击力强,使得花背作为服装的局部成为了几乎代表整套服饰风格的重要元素。披肩色彩十分艳丽,在服饰整体比例中所占面积不大,却是全套服饰的视觉重心,所以小花苗服饰在女性下身服饰方面一般采用多层蓝染百褶裙,在服饰比例上增加了颜色的重度和裙身的体积感,使得整套服饰重心下移,平衡美观(如图2)。
披肩图案的结构形式和内容主要是:主、副花和镶边。其制作手法多样,有纺织、蜡染、刺绣、编制、镶嵌等,内容丰富多样,且寓意深刻、呈现出承传植定的特点,具有很强的历史文化和艺术研究价值。图案结构通常带有很明显的规律,秩序感强,具有传承和发展性。秩序感最基本的表现形式之一是平衡感,披肩中的图案,以贴布工艺做“框架”,勾勒出图案的外部廓形,运用直线的设计,显得强劲有力、大方,运用水平线的设计,能构产生稳定的平衡感。笔者以民族服饰博物馆馆藏为例,绘制出以贴布为主的框架图案。(如图3)
花背左右两侧使用贴布布片作装饰,直线的竖条纹使得披肩整体与其他服饰部分产生明显的突出感,限定了左右两侧的轮廓,形成固定的框架结构。在大框架结构中通常又使用单位的图案进行反复排列和组合,这让我想起中国古青铜艺术中的模块化装饰艺术,用总数有限的单一图案或者母题在一定范围里进行无穷无尽的组合,使器物的整体效果呈现稳重、庄严的仪式感。
笔者通过分析几种常见的披肩纹样,来展示图案内在的结构。(图4-8)披肩所使用的图案,都是使用单纹样为母题,以固定为结构排列形成的组合纹样,(图4)和(图5)分别是“十字”形涡旋纹图案和“井字”形图案,(图6-8)为“X”形图案。
三、小花苗服饰图案的装饰方式
服装构成是由点、线、形等因素组成的,这些设计因素有着不同的性质特点和作用,这些视觉构成要素的基本性质和视觉功能是服装设计的基础。由于花背结构简单,属于几片拼合式结构,所以在制作过程中,衣片上的图案都受到单个布片大小和形状的影响。图案框架随着相应的布片进行设计,比如衣身左右肩部的布片是长方形的,那么图案框架也是长方形,并且左右两片图案对称。中间的领窝图案也随着领窝形状呈三角形。花背上的图案丰富,都带有深刻的历史意义,基本以抽象的几何图案为主,图案脱离了对自然原始的复刻,已经由对现实事物的“描摹”转为高层次的概括和元素提炼,显现出一种单纯的形式美。与其他很多支系的服饰喜好使用具象的动植物花纹相比,小花苗图案具有明显的抽象意味,没有明显的动物和植物,所有图案都是简单的几何形,如果不明白这些几何图案背后的含义,你很难看出这些花纹都代表什么。花背上的图案,主要是涡旋纹、“L形”、“T形”、“X形”、“回字”形、“井字”形组合图案和“+字”形或“X形”组合图案等。据古歌描述,涡旋纹象征着水,“衣衫上的花纹就是罗浪周底,围裙上的线条就是奔腾的江河”,许多苗族服饰上都会出现,表示生命长久,绵延不断,一般单独或组合使用。而这种组合的“L”形、“T”形图案象征着故土的田园,为了纪念曾经田陌连阡,所以广泛地出现在花背上。从现有的花背藏品来看,花背上使用的图案种类并不是特别多,通常就是在几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图案之间搭配组合,贴布工艺的“L”形、“回”形、“T”形图案主要用于花背的边框图案中,颜色鲜明,都成直角,使花背边框在视觉上比较突出,很规矩,有稳定感。挑花工艺主要用来做主图中心的曲线图案或用来填充贴布之间的间隙,比如“涡旋纹”组合图案就使用挑花,工艺细腻,更利于图案弧度的制作。小花苗服饰图案主要是通过不同工艺和使用工艺的多寡来使整体产生视觉上的突出感,这在许多苗族服饰上都能很明显地体现出来,小花苗使用的工艺主要是在上身披肩使用挑花和贴布绣,下身百褶裙使用蜡染。贴布绣工艺与常见的拼布工艺在视觉上略相似,但区别于无底布的拼布,贴布是在底布之上来贴,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单层贴布,把布剪成长条状,缝在底布上构成几何图案,常使用的为“L”形、“工字”形和“T”形(如图9所示)。每一个图案都是在固定图形的大框架下做设计,因为有框架的存在,使得图案无论内部使用多少元素,总體看上去都不会显得杂乱。
还有一种是叠布绣,区别于无底布的拼布,贴布是在底布之上来贴,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单层贴布,把布剪成长条状,缝在底布上构成几何图案;另一种是重叠贴布,叫作叠布绣(如图10),将多条不同的颜色的长条布重叠缝合,上下错落,用做好的彩色布条一层覆盖一层,重叠缝合,上下错落。层层叠叠使得花背的边饰有立体感,很有分量。
中间的贴布几何图案框架是由几种单位纹样重复排列而成的,都是简单图案的重复排列,这样在制作的过程中就能有规律可循,便于操作和传授技艺。相比平面的图案设计,使用贴布工艺,对使图案高于底布,体积增大,从而使视觉上产生突出感。用贴布工艺做大体的结构框架后,一般局部细节图案使用挑花工艺作主花、副花和填充贴布间的空隙位置(如图11),中心的涡旋纹图案用挑花工艺,简洁大方。
挑花,是瑶、苗、侗、羌、黎、土家、维吾尔族和台湾的高山族都盛行的一种手工工艺,具有浓郁的民间装饰风格。我国传统的“挑花”与“十字绣”区别比较模糊,不少地区合称“十字挑花”或“架子花”,是一种以根据绣地经纬纱交叉点短针刺绣的针法,属数纱绣范畴,制作挑花的时候通常制作者会通过数棉麻布料上的纱线来确定下针的位置,有时也会同过抽布料的纱线来使布料密度变稀,便于刺绣。用同等大小的斜十字线迹排列成设计要求的图案,也有称“十字绣”;横向或竖向的短线迹称“平线绣”。通过拍摄藏品的微距图片,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形挑花和“/”形挑花的区别(如图12、13)。
结语
服装穿在身上不仅仅是一种装饰,更是一种符号,所以小花苗一代代人都传承着这种技艺,形成了统一的服饰。它具有独特的艺术特色,服饰上这些古老的图案由于适度的填充在有限的框架结构中,体现出稳定的秩序感,材料上反复使用相同颜色和材质的面料通过体积不同、色彩不同、纹理的不同来做图案,最大程度上装饰了服饰,丰富了视觉效果也节省了面料,物尽其用,使有限的空间内产生更多的视觉层次,十分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