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雕的历史十分悠久,从宋以前的皇家用玉到宋以后的民间用玉,不同的时代呈现出不同的时代特征。在玉雕的施艺方法上,也随着时代的不同而正在发生着深刻变化,明清以来是“料就工”,而近现代以来却逐步向“工就料”转化,尤其是当代,“工就料”的施艺方法更加逾益明显。它既反映出玉料市场的变化,也反映出人们审美情趣的变化。
历史上的玉雕多采用“料就工”的施艺方法。所谓“料就工”是指选用的玉料要完全服从琢玉的设计和雕琢的要求,琢玉者在制作上有较大的自由度,可以充分发挥自身在造型、雕琢技法等方面的专业能力,以取得动人的艺术效果,尤其是在塑造各种形象上彰显出其造型艺术的无穷魅力。
“料就工”更多地体现在以圆雕的技法刻画人物、花鸟、动物及器皿等多种玉雕品类上,并各有其雕琢的技巧。玉雕人物多采用圆雕工艺,遵循“站七坐五盘三”的基本要诀,即人物站立的高度为七个人头的长度,坐的高度为五个人头的高度,盘腿坐为三个人头的高度。同时可以适当夸张和变形。古代作品中有“文胸、武肚、美女腰”之说,指文官应夸张他的胸部,以示其韬略;武将应缩肩凸肚,表现其威猛;美女以溜肩细腰为美,显出其婀娜多姿;老人则弓背曲腰更能体现老态龙钟。弥勒佛要掌握“五短”,即头短、手短、脚短、手指短、脚趾短,反映其风趣乐观的外观形象。
玉雕花卉往往以写实手法为主,又常与飞禽走兽为伍,或作为山子雕和瓶器的陪衬。它的表现题材广泛,有圆雕,也有浮雕。玉雕花卉讲究章法、布局,花卉安排应错落有致,翻瓣、花蕾、花朵等的刻画处理须有动势,有藏有露,花卉整体造型丰满,玲珑而富有生机,枝梗的肌理效果要逼真,并具有穿枝过梗的巧妙布局,以显示花卉的生命力。
玉雕鸟禽主要表现孔雀、仙鹤、鸡、鸭、喜鹊、鹭鸶,还有自然界并不存在的吉祥鸟类如凤凰等。这类作品尤其要刻画其灵巧和动感,着重刻画鸟类的动态美和鸟头、嘴、翅膀、腿爪。头、腿、尾等、腿足要配合,尤其是头部、嘴、舌、以及翅膀(小翼羽、中翼羽、大翼羽、飞翔)和爪在各动态位置的刻画,要做到张嘴、悬舌、透爪,翅羽雕刻也须干净利落,做到比例正确、特征明显、传神呼应。
玉雕走兽主要表现虎、狮、牛、马、鹿、羊等,还有神兽,如龙、麒麟、辟邪等,以圆雕为主。这类作品有写意的,也有写实的,要刻画出动物的气势,以及衬托环境的营造和渲染。不仅要做到体形准确,而且要做到生动传神而富有气势。
器皿的制作首先是造型,它的各个部位的比例必须恰当,同时要考虑对称性、协调性,以及玉石颜色的均匀性。器皿的器身和器盖要紧密合缝,肩耳和器底的装饰工艺要协调。肩耳有带活环的,也有不带活环的,但都要对称且大小一致,粗细均匀与协调。以三脚香炉为例,业内有“一盘龙、二吞头、三脚炉、四要素、五圈齐、横竖相等四方形”之说。
一盘龙,指盘在炉盖上的吉祥物,有龙、螭龙、也有用狮等动物造型的,生动、活泼;二吞头,指炉身两旁的兽头,以兽的变形及口衔两圈环、对称规矩;三脚炉,指三足鼎立,坚强有力,脚上有兽头;四要素,指炉身四面以素面不刻花为主流,以保持炉身的纯净、平整;五圈齐,指吞头的两大圈环和炉盖上的三小圈环齐全、圆顺;横竖相等四方形,指炉的高度等于炉的宽度,匀称、稳重,具有一种“权力”的气势感。
“料就工”的最显著特点是可以不考虑或很少考虑所使用原料的成本,虽然其采用的原料往往不是很好,大都为岫玉、玛瑙、密玉等玉石料,即使是采用白玉、碧玉,也往往属于材料等级不是很高的,因此即使材料有所损耗也在所不惜。但它的另一个特点是可以尽情地施展雕琢的才艺,以反映出玉雕技艺的高超,相对来说也需要琢玉者具备更扎实的技艺造诣和美术功底,而不是可以短时间内可以一蹴而就的。
由于供求关系的变化,当代的玉石料市场价不断变化,尤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以来全国上下逐步兴起的收藏热,对玉石料的价格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玉器市场持续热销,而玉材资源相对匮乏,上好的玉料更是一石难求,于是玉料价格连年翻番,玉器售价也随之不断高涨。俗话说,买涨不买落,越是价格持续上涨,购买者越是趋之若鹜。
且看玉料市场一组数据,2000年新疆叶城的大块状山料运至苏州,每千克在100-200元之间;至2007年,同样的玉石料已提高至每千克1000-2000元;时隔一年,2008年竟每千克竟达5000-10000元。又如,2000年同样有大批青海玉料从青海运来苏州,每千克价格仅为100元左右,到2007年每千克飙升为7000-8000元,上等青海料白玉,每千克要上万或几万元;到2012年即使是愿出这样的价格也买不到如此的玉料了。如果是新疆和田籽料,上世纪九十年代每千克仅100元左右,到2012年每千克已达1至2万元,在十几年的时间里,和田籽料竟大约增加了100倍。难怪有人要说,真是“疯狂的石头”。
苏州擅制玉雕小件,现多采用新疆和田白玉及白玉籽料。这种材料质地细腻、油脂性好,且块状不大,更适宜制作把玩的挂佩饰件和手把件。在玉料克重价格远超黄金的克重价格的情况下,不得不使琢玉者惜玉胜金,爱玉、购玉、藏玉者也往往随之以玉器克重来衡量和计算玉器的市场价格,于是“工就料”的玉雕施艺方法随之盛行。
爱玉、赏玉、玩玉的人们审美情趣的变化,也是导致玉雕施艺方法变化的一个重要因素。如挂饰件是深受人们把玩追捧的玉雕品种,大小形状各异,题材内容广泛,如玉牌的制作,最有名的是“子冈牌”,以精湛的浮雕工艺创作长方形玉牌,将书法、绘画尽收在方寸大小的天地之中,并在构图上留出一部分空白,为爱玉、玩玉者在把玩时更多地体味玉质的滋润感。
“工就料”的最大特点是因材设计、依形设计。这种施艺方法的变化同时带来了创作理念和雕琢技巧的变化。首先是创意构思的变化。从某种程度上说,作品的成败取决于创意构思。无论是挂件、佩件、玉坠等,也无论是反映吉祥喜庆、花鸟鱼虫、人物风景等题材内容,必须做到构思独特,构图优美、工艺精湛、手法洗练、寓意深邃、蕴涵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现代审美感。于是,随形、留皮、俏色、留白的艺术处理方法应势而行,逐渐蔚然成风,形成了当代玉雕的一大特色。
其二是雕刻技法的变化。由于是因料、依形设计构思,在有限的玉料上要表达出既具丰富文化内涵又受消费者欢迎的作品,大都只能采取浮雕(深浮雕、浅浮雕)、镂空雕、阴阳细刻等技法,即使是仿古件也不再是纯粹的古代玉器的仿制,如鸡心佩、螭龙壁、勒子等,而更多地吸收了平面设计的理念,将古代玉器的多种纹饰参差组合,并采用浮雕、浅刻、镂雕等雕刻技法雕琢而成,突出其古朴与典雅。而传统的以圆雕为主的各种人物件、花鸟件、动物件等表现形式已逐渐离我们远去。
从“料就工”到“工就料”,是玉石料市场价格变化的必然结果,它不仅引起了玉雕施艺方法的改变,也在构思创意、表现技巧、技艺造诣等方面引发了深刻变化。相对来说,“料就工”不仅需要构思创意、表现技巧,更需要具备深厚的技艺造诣和造型能力,而“工就料”常常在造型能力的复杂性和多变性方面稍有逊色,希望这种施艺方法的改变不要使玉雕成为“短、平、快”的项目,也希望所有玉雕从业者练好内功,做到厚积而薄发。
玉雕大师许永刚个人简介:
许永刚:民间工艺家、工艺美术师 、苏州市玉石雕刻行业协会常务理事沧浪分会副会长,中国玉器鉴定师评估师。出生于苏州刺绣之乡东诸,从小耳濡目染,对工艺美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那些精美的刺绣图案在我幼年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之中。刺绣图案常以流畅柔美的线条来表现物象,虽构图简洁,却内涵丰富;虽朴实无华,却彰显出流动的韵律之美。这为我其后取其之长,并将它的表现手法和神韵墨妙运用到玉雕作品的创作之中作了良好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