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农历十月初五),和静县下起了大雪。我抖落身上的雪,叩开林代家的门。开门的正是林代本人,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蒙古族男人。进了门却发现没有落脚的地方,满地散落着各种家当,他告诉我今天他要搬家。我原本是奔着采访目的去的,此时却显得很不合时宜了。
林代是个热心肠的人,他邀请我去看他100多平方米的新房子。迎着飘雪,我和林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县城被雪覆盖的街道上。也许是刚认识的缘故,我们走在路上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我问他为什么在这样一个下大雪的日子搬家。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他说道,我还是很不理解怎么个好法。
新房子里,几个操着四川口音的钟点工正在打扫灰尘。林代指着房间的几个角落交代了些什么,大概是说他们活做得不细。他又出门了,说是去请喇嘛,也带上了我。县城不大,10分钟的工夫,两个喇嘛与我们一起变成雪人,来到了林代的新房子,其中一个叫巴德曼的喇嘛解答了我的疑惑。
原来,在蒙古族习俗里,农历十月初五是个吉日。正巧吉日赶上初雪,蒙古族视雪为吉祥、圣洁,像这样吉日初雪搬家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蒙古族人在农历的三、七、八、九、十五、三十这些日子是不会搬家、送葬、杀牲的,会尽量地行善积德。
在空荡荡的新房子里,两个请来的喇嘛席地而坐开始诵经。爬山松松香弥漫在整座房子里,清脆的法器声、起伏顿挫的诵经声让房子里有种莫明的祥和感。蒙古族历来都会在乔迁新居前,请喇嘛在新房诵经,据说这么做是为了驱邪、请神,以求得在新宅迎接新的生活,保日后生活平安。
喇嘛继续念着一页页放在红绸上的经书,不时停顿一下,手指蘸着主人家的奶茶弹向四周。对于蒙古族而言,家里奶茶不断,正是生活富足的象征,这么做也正是祈求神灵在入住新居之后继续赐于富足的生活。
林代从自家的米袋里抓出一把大米,撒在除卫生间之外的每间房子里,这其中也隐含着对新生活的美好向往,祈求能够在新宅里生活蒸蒸日上,家族能像米粒一般四散壮大,儿孙能像撒出去的米粒一样奔奔跳跳欢快地生活。
林代把准备好的一条哈达系在了客厅的吊灯上。洁白的哈达从今之后就会从梁顶赐福他的一家。巴德曼喇嘛也说不清这些习俗的由来,只说这些是虔诚的祈祷。我第一次看到蒙古族乔迁过程中的习俗,这些简单、质朴的习俗给了我极深的印象和感动。
喇嘛诵完经走了,林代在窗台上点上酥油灯,酥油灯后依次摆放着几座神像,这样就算是为自己的新房请神。一张他父亲的画像就放在神像旁边,林代80多岁的父亲还健在,在他眼里父亲的威严是永远让他尊敬的。做完这一切,林代掏出手机开始催促帮忙搬家的人要手脚麻利些。
林代一家在初雪里搬了家,简单的仪式之后开始了新的生活。随着社会发展,有许多少数民族宗教行为慢慢演化为民俗活动的一部分,成了一个民族的风俗。在今天,对这些风俗就要进行理性审视,合乎时代文明的就要保留,含有迷信成分的就要破除,像上面讲的搬迁举行仪式,这是丰富生活的一种形式,只是请僧侣念经就成了迷信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