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茶。山冈上、小路边到处都是茶树。阳春三月,烟雨迷蒙,正值采茶的最佳时景,众多采茶姑娘踏着清晨的雨露,挎着别致的竹篮,似轻盈的蝴蝶穿梭于茶林之间。面对此时此景,仿佛一缕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
第一个嗅到这缕茶香的应该是神龙氏,人称“茶圣”的陆羽在《茶经》中说:“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早在神农时期,茶及其药用价值已被发现,并由药用逐渐演变成日常生活饮品。
把茶大量移入诗中,使茶酒在诗中并驾齐驱的是白居易。白嗜茶,《唐才子传》说他“茶铛酒杓不相离”,白喜欢边品茶边吟诗:“闲吟工部新来句,渴饮毗陵远到茶”。白是典型的现实主义诗人,对茶与激发诗兴的作用他说的很实在:“起尝一碗茗,行读一行书”;“夜茶一两杓,秋吟三数声”;“或饮茶一盏,或吟诗一章”……这些是说茶助文思,茶助诗兴,以茶醒脑。反过来,吟着诗,品茶也更有味道。
诗仙李白也是一个评茶行家。相传,他常独坐安徽敬亭山饮茶作诗,曾经写下这样一首诗:“茗生此中石,玉泉流不歇。根柯散芳津,采服涧肌骨。从老卷绿叶,枝枝相连接。曝成仙人掌,似拍洪崖肩。”廖廖数语,把茶叶的生长环境、药用功用、制作方法描绘得淋漓尽致。
“吾年向老世味薄,所好未衰惟饮茶”,欧阳修也是一位嗜茶爱茶之人,他沉宦四十年,上下往返,窜斥流离。晚年他作诗自述,欲借咏茶感叹世路之崎岖,却也透露了他仍不失早年革新政治之志。当然,这里更直接的是述说了他一生饮茶的癖好,至老亦未有衰减。
苏轼嗜茶成性。他认为晚上办事要喝茶:“簿书鞭扑昼填委,煮茗烧栗宜宵征”;创作诗文要喝茶:“皓色生瓯面,堪称雪见差;东坡调诗腹,今夜睡应休”;睡前睡起也要喝茶:“沐罢巾冠快晚凉,睡余齿颊带茶香”。由于长期的贬谪生活,使他足迹遍及各地,为他品尝各地的名茶提供了机会。其中:“白云峰下两旗新,腻绿长鲜谷雨春”是杭州所产的“白云茶”;“千金买断顾渚春,借民越人降日注”是湖州产的“顾渚紫笋茶”;“未办报群青玉案,建溪新饼截云腴”是“月兔茶”;“浮石已士霜后水,焦坑闲试雨前茶”是“焦坑茶”。
宋代爱国诗人陆游一生写诗近万首,内容涉及茶的就有近二百首。并且他还谙熟茶的烹饮之道,他总是以自己动手烹茶为乐事,一再在诗中自述:“归来何事添幽致,小灶灯前自煮茶”,“山童亦睡熟,汲水自煎茗”,“名泉不负吾儿意,一掬丁坑手自煎”,“雪液清甘涨井泉,自携茶灶就烹前”。
袁枚也是品茗高手,他最喜欢家乡的龙井,每次品到其他茶,都爱和龙井作比较,如他这样评阳羡茶:“茶深碧色,形如雀舌,又如巨米, 味较龙井略浓”,对洞庭君山茶,他说:“色味与龙井相同,叶微宽而绿过之,采掇最少。”
“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曾以一幅墨竹图而家喻户晓,他也是一个爱茶者,茶是他创作的伴侣,“茅屋一间,新篁数竿,雪白纸窗,微浸绿色,此时独坐其中,一盏雨前茶,一方端砚石,一张宣州纸,几笔折枝花。朋友来至,风声竹响,愈喧愈静”。他的一首“不风不雨正清和,翠竹亭亭好节柯。最爱晚凉佳客至, 一壶新茗泡松萝”,得到了不知多少文人的共鸣。
曹雪芹也是个品茶好手,他善于把自己的诗情与茶意相融合,在《红楼梦》中,有不少关于茶的妙句,如写夏夜的:“倦乡佳人幽梦长, 金笼鹦鹉唤茶汤”;写秋夜的:“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写冬夜的:“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
鲁迅先生对饮茶也颇有研究,曾写作《喝茶》一文,无情地剖析着那些无病呻吟的文人们。题虽为《喝茶》,而其茶却别有一番滋味,鲁迅心目中的茶,是一种追求真实自然的“粗茶淡饭”, 而决不是斤斤于百般细腻的所谓“工夫”。而这种“茶味”,恰恰是茶饮在最高层次的体验:崇尚自然和质朴。鲁迅笔下的茶,是一种茶外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