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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姜和

萨尔浒之战震撼了明朝的统治基础,京城内外,一片慌乱。明廷万历皇帝在人民心中的形象,更是一落千丈,朱氏政权的统治地位,发生了动摇。消息传到北京后,京城人民无不惊骇,公卿子女纷纷逃离北京。京城上下流言四起,一时混乱不堪,人心大变。

萨尔浒战后,在辽河两岸,明与后金的军事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战前,后金东北有叶赫,西北有开原重镇,仅正东一条路可以畅通无阻。战后,叶赫部虽然心向明朝,但慑于努尔哈赤的军事力量,不得不在明与后金之间,保持观望的态度,这样努尔哈赤便可大施拳脚,而无所畏惧了,他用兵频繁,出入无常。

为了与明作战方便,避免长途拔涉,努尔哈赤先后在明朝近边建有界凡城和萨尔浒城。早在明军在辽阳誓师,准备征长赫图阿拉时,努尔哈赤就派兵1.5万人,往界凡城运送筑城的石头,另派骑兵400人护送。名为筑城,实际上是设伏防守,并草筑萨尔浒城,在萨尔浒大战时,后金兵曾以两城为依托与明军进行交际花战。战后,努尔哈赤对诸将说:“战马羸弱,当趋青草喂养,吾欲据界凡筑城,屯兵防卫,令农夫得耕于境内。”城筑好以后,努尔哈赤的迁驻之议却受到大臣们的阻挠。诸王臣奏曰:“不如还都,各修马厩,采草牧养,以水洗濯,方得肥壮也。士兵回家,以便整顿器具。”这些大臣们对努尔哈赤的深谋远虑还不了解,更不知他宏伟的政治抱负和军事计划。努尔哈赤不仅要暂居此地,而且要步步为营,乘胜前进,有了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回还”的味道。他要走出大山,进军辽沈平原,并且永远要霸占那些平原沃土,在那里安家落户,再也不准备回到那穷乡僻壤。他说:“今天暑路遥,马匹何日得肥?吾欲居界凡,令马牧于此地,早令之肥,八朋兴师。”言讫,遂于后金天命四年(1619年)迁都于界凡城,牧马于边。他下仅在此城建有大汗行宫和王臣军士房屋,并遣人赴赫图阿拉,迎后宫眷属全部到此,驻行宫,大宴之。后金天命五年(1620年)女月,努尔哈赤又将都城由界凡城迁至萨尔浒城。后金天命六年(1621年)四月,努尔哈赤再将将都城由萨尔浒城迁至辽阳。尽管努尔哈赤等在两城居住时间不长,但作为后金进取辽沈的大本营,充分起到了西卫后金领地,东窥辽沈的历史作用,以后,随着后金军队向西挺进,界凡城和萨尔浒城则逐渐废弃了。

界凡城,也有写作界藩城的,史书上被称作“者片城”。均为满语,汉意为“豁口”。该城建在铁背山上,原是建州女真哲陈部的城寨,后来经努尔哈赤拓展重修,成为后金的临时都城。

萨尔浒城,满语,汉意为“木橱”,形容山上森林繁茂,城在今大伙房水库东南岸。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建州女真浑河部在这里仆建城寨,两年后,努尔哈赤占据。萨尔浒城大战之后,努尔哈赤重新修筑此城,同时又修筑了一批卫星城,这就是尚间崖,扎喀赃城(在今章党)、温德享城(在今温道)、得力阿哈城(在今得力村)。

萨尔浒城建在萨尔浒山岗上,有内外两城,内城位于西北角。外城周围3.5公里,东西南北各一门,内城周围1.5公里,南与东各一门。

萨尔浒城和界凡城都是萨尔浒风景区的重要旅游景点,已向国内外游客开放。

后金天命四年(1619年)六月,即萨尔浒大战后的4个月,努尔哈赤亲率4万八旗兵奔往开原,开始了他蚕食鲸吞明境的伟大事业。

开原是辽北的重镇之一,人口众多,繁华丰盈,南邻建州,北界叶赫、西临蒙古。开原不仅是明朝同女真人和蒙古人经济活动的重要场所,而且是明廷为防范蒙古和女真人侵扰所设的前沿堡垒,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努尔哈赤率军从靖安堡入明边内,向开原进发。时天下大雨,道路泥泞,河水上涨,行军十分艰难。为了躲避大雨,又不走漏消息,努尔哈赤以小股部队直奔沈阳为疑兵,沿途以虚张声势,分散明军的注意力,同时,派兵测量开原河水深浅。尽管保密,但努尔哈赤夺取开原的意图,还是被叶赫探知,他们立即派人秘报开原官府。然而,明开原城守郑之范以消息不为实为由,竟将叶赫使者一吨鞭打赶走。这为努尔哈赤提供了难得的有利战机。他又派哨探到开原城内,对军队人数,粮饷存贮,都了解清楚。八旗军行程6天,抵达开原城下。开原守城总兵马林,正是那个尚间崖临阵脱逃的败将。他对八旗军的突然到来,感到犹如自天现而降,措手不及,急忙与守城官郑之范登城御敌,并增兵于四门,可是,为时已晚。努尔哈赤指挥八旗军一面布战车,竖云梯攻城;一面布置重兵于城东门进行夺门搏战。由于潜入城内的便衣从中内应,八旗兵得以顺得地夺门入城。城上城下厮杀声响成一片,明军奋力夺路逃命,然而却被八旗兵团团围住,明军被杀得人仰马翻。半个月后,努尔哈赤下令全军撤离开原,临行前将开原的城墙、官舍、房屋全部捣毁,留下一废墟,明朝经营已达200多年的开原城被毁于一旦。

边墙已被打开,努尔哈赤由此而入,辽东重镇铁岭成为努尔哈赤夺取的下一个目标。铁岭是明朝沈阳之此的重要城堡。为使铁岭守军陷于腹背受敌,努尔哈赤不惜重金收买明军中的叛徒,达到从明军内部攻破堡垒的目的。新任辽东总兵李成梁的第三子李如桢并非将才,他被派守护铁岭不久,便因故将城防交给了参将丁碧,而丁碧则成为后金的饵下游鱼。七月,努尔哈赤统军经三岔堡,入老边,进铁岭。铁岭守将李克泰得知,立即将后金兵逼近铁岭的消息飞报沈阳明兵李如柏,李如柏得报后,缩首不前,不肯铷速增援。

努尔哈赤指挥八旗军攻城。城上明军宁将喻成名、吴贡卿、李克泰等率军施放火炮、矢石拼命坚守。八旗兵在楯车的掩护下,靠近城下,竖起云梯凿毁城墙。明军在极端劣势的情况下仍顽强抵抗,八旗兵死伤惨重。但此时被收买的丁碧打开了城门,引导八旗兵进城。明将喻成名等因外无援兵,内有叛徒,城陷阵亡。自寅时到辰时,不到6个小时便结束了战斗。

努尔哈赤连取开原、铁岭两城,在辽东战场上已成为不可遏止之势。明朝上下开始为生死存亡而担忧。吏部尚书赵焕率领群臣到文华殿跪请万历皇帝召见,以议辽东战守长策。昏庸无能的万历皇帝竟在弥留之际,或许是“人至将死,其言也善”,他宣旨起用熊廷弼出关代替杨镐经略辽东,由引努尔哈赤遇到了强硬的对手。熊廷非寻常之辈,他文韬武略,胆识过人。他莅位后,针对时弊,整顿不濒于溃散状态的明军,在叆阳、清河、抚顺、柴河、三岔堡等以守为攻形成了对努尔哈赤的威胁。努尔哈赤不得不理发原来的进军日程表,把触角缩回来,重新部署,将征战的铁骑驰向北关叶赫和毗邻的漠南蒙古。同时等待时机,再图进取。

整整等了1年零3个月,努尔哈赤盼望的机会终于到来了。后金天命五年(1620年)七月,万历帝驾崩,皇位更替,明朝统治集团内部愈演愈烈的党争,使熊廷弼成了奸臣倾轧的对象,熊廷弼被罢免。从此,辽东军心涣散,边防紊乱。聪明机智的努尔哈赤紧紧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向辽沈大举进兵。

后金天命六年(1621年)二月,努尔哈赤统领后金倾国之兵,分八路攻略奉集堡,揭开了辽沈大战的序幕。

三月十二,后金大军兵临沈阳城下。沈阳是东北的重镇,不但城高池深,而且有一整套完备的防御工事,配有8万守城之军。面对这座庞然大物,努尔哈赤没有像历次那样靠通猛冲杀而贸然攻城,而是将大军驻扎在沈阳东浑河北岸,伺机消灭对方。努尔哈赤采取了诱敌方式,没法引诱沈阳守军出城决战。为此他派一支骑兵到浑河南岸进行掠夺,但明军没有上当,未派援兵,这支骑兵只好返回。沈阳城由总兵贺世贤率军驻守。贺世贤是辽东总兵中比较勇敢的战将,当时明末年间的边将大多怯战,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多见。此城防守得相当严密,后金兵想要强攻,势难取胜,于是努尔哈赤命李永芳设法派人送信给贺世贤,劝他投降献城。贺世贤看了来信勃然大怒,斩了来使。贺世贤见后金兵驻扎城边却迟迟不来攻城,助垂了的轻敌思想。这天,他饮酒后,不顾众将的苦苦劝阻,率领1000亲丁出城,发誓,杀“尽敌而返”。后金兵佯装失败,贺世贤乘锐轻进,离城越来越远,他以为后金军怯弱。这时努尔哈赤命令一部分八旗兵将贺世贤重重包围,使队不能脱身,又命令其他八旗兵急速攻城。

贺世贤虽然率领了千余勇士,手持铁鞭杀死数名八旗兵卒,但终因寡不敌众,被迫退却。努尔哈赤立即令兵士放箭,贺世贤身中四箭。贺世贤部下见他负伤劝他奔向辽阳。他以大将不能守城,有何面目去见经略为由,又与众将转战到沈城西门外,挥刀与后金兵拼搏,终于被后金兵砍死在马下。副总兵尤世功等急出西门营救,亦被后金兵围住,经激战明将尤世功、夏国卿、张纲、段展、陈辅光等先后战死。这时后金兵全力攻城,兵卒以毛毡裹身,推四轮战车前进,精骑在后,像潮水一样进攻东门。明军炮火齐发,八旗兵死伤惨重。这时城内闻知贺世贤等战死,军心立即涣散,城内有后金人砍断桥索,放下吊桥,后金兵蜂拥而入,一举攻占了沈阳城。

沈阳被围后,明总兵童仲揆、陈策等统领川浙兵丁由辽阳北上援沈。到浑河时得知沈阳已陷,便分兵两营驻守浑河桥之南北。努尔哈赤得知,急命代善等率右翼四旗前往驰击,两军在桥北相遇。后金兵以为明军都是弱兵,未想到川兵英勇善战。两军交战不久,白旗军没能顶住川兵,败下阵来,接着黄旗军也被川兵击退。努尔哈赤急令红旗会合各旗再进,包围了川军,经激战仍未克敌。三进三退,后金兵死伤3000余人。努尔哈赤责令李永芳等临阵有重金收买明军炮手,搬用沈阳城上的大炮,向川军营地开炮,又乘势以骑兵从两翼挟攻。川将周敦吉、秦邦屏、吴文杰、雷安民等阵亡,明全军覆没。然后,努尔哈赤又率军包围了桥南。此战比之桥北更为激烈。这引起来自江浙的将士个个勇战。总兵童仲揆、陈策亲自指挥,施放火器,声声轰鸣,后金士卒血肉横飞。努尔哈赤的铁甲和轻骑在大炮面前无能为力,但明军的炎药很快用光了。这时努尔哈赤趁势与明军展开了肉搏。北方民族剽悍、勇猛,而江浙之兵毫不逊色,马枪闪动,人头落地,弱内强食,立杆见影,鬼哭人嚎。在这残烈的血战中,明将阵策、童仲揆、袁见龙、邓起龙、张名世等先后阵亡。除了参将周世禄率领少数人突围外,全部被后金军所歼灭。

沈阳臁浑河南北争夺战结束后,后金军浩浩荡荡开进沈阳城。努尔哈赤屯兵5天,论功行赏。因浑河之战,八旗军死伤甚多,为了稳定军心,努尔哈赤大行祭奠亡魂。在战斗中,英勇阵亡的雅巴海、布哈、巴颜、孙扎钦、雅木棒由里、郎格、实尔泰、杜木布、达哈木布碌、旺格等一并列名祭祀百姓葬,以慰英魂,鼓舞士气。

后金夺取沈阳后,乘胜进军,直取辽阳。辽阳自明隆庆元年(1567年),镇守辽东总兵官由广宁移驻这里后,一直为明朝辽东的首府,东北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经略辽东的熊廷弼、袁应泰都曾驻辽阳。辽东的一切防务都以辽阳为重点,城池坚固,外围城壕重兵把守。新任经略袁应泰得知沈阳失陷后,急调各路明军保护辽阳,并增设新防线。三月十九,努尔哈赤统率大军到辽阳城外,袁应泰命令朱万良等总兵率5万余明兵出城,于辽阳城西2.5公里处结阵迎战。朱万良率明军出战黄旗兵,双方激烈厮杀,黄旗兵支持不住,首战败北。皇太极率白旗兵助战,随后蓝旗兵也一拥而入,从午时战到傍晚,朱万良阵亡,明军溃散逃走。次日,努尔哈赤命令左翼四旗莽古尔泰等针领统兵掘开水闸放掉绕城的护城濠水,又命令右翼皇太极等四旗兵运石运土,堵塞水口,然后夺取护城河桥。明军火箭、火炮、火罐等各种火器纷纷投掷而下,同时万弩齐发,矢如雨注。八旗兵推着楯车前进,冒矢冲锋,各个奋勇。

从卯时战至申时,突然城西门处,明军火药起火,西城守军慌乱,八旗兵乘机竖云梯相继登城。同时,努尔哈赤急速命令士卒转向西门。由于西城守将见八旗兵凶猛,坠城逃走,西城军民大乱,八旗士兵很书占领了辽阳西关,努尔哈赤随后入城。第三天,经略袁应泰等组织明军再行抵抗,又为八旗兵击败。袁应泰见大势已去,坐在城东镇远楼上自焚,八旗军攻占了辽东首府。

历史宣告了努尔哈赤霸主辽东的最终胜利。随着辽阳被攻克,金州、复州、海州、盖州等传檄而下,辽东大小70余城皆降,整个辽东成为努尔哈赤一统天下。

努尔哈赤起后后,王权正式形成,随着战争的胜利,王权向皇权转变,帝业已向爱新觉罗氏招手。从抚顺之役开始,短短的四五年之间,努尔哈赤就由一个女真首领,迅速地发燕尾服到统治一个幅员辽阔的辽东大地的主人,他感到无比的兴奋,也感到无比的骄傲。他要荣华宝贵,于是一个迁都辽阳的计划在他头脑中诞生。当年,他们的祖先完颜女真就是由北方的阿城迁到北京,占领了中华的半壁江山。今天他不仅要效仿祖先那种精神和勇气,而且也要逐鹿中原统治中华。他可能认为迁都不仅仅是占领一个战略要地,而要把这个当做开辟新天地的基础。因此,他力意改变女真人那种“因循守旧”的习俗,无视众贝勒大臣的苦谏,在太子河畔的辽阳筑城池,起宫殿,修衙署,造陵宫,建寺庙,建起了新城,这便是东京城。然而,努尔哈赤对此并未满足,到后金天命十年(1625年)时,他再一次迁都到沈阳,并在沈阳仿制明廷建立了“紫禁城”,即盛京皇宫。从此他成了一代帝王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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